再见面就是永远

[邦良]斩蛇记

*然而事实上并不是在讲砍蛇

*大概是农药剧情的刘四儿和张子房,写着玩儿

*不要问我nili西汉其他人在哪儿,没有就是没有嘛orz

*又名“心机怪刘季怎样让老狐狸养的小狐狸心甘情愿地上了他的贼船”

    

  张良第一次见到刘邦,是出师那天走在下山的路上。
  张良从记事起就住在那座山里,这么多年都未曾真正地离开过。他和小师妹也不是没有悄悄溜出去过,每次都是没走几步就被师父拎起来,扔回院子里打屁股。
  所以张良也没有想过告别会来得这么快,没想到姜子牙这老狐狸,居然真的舍得放他走。
  张良捡了根木棍子深一脚浅一脚,离家的怅然渐渐被兴奋取代。他一直通过书本来揣摩这个世界,想到马上要见到真的了,不禁拿出了一个书呆子此时应有的激动。
  这时他碰到了一伙山贼。
  张良还是第一次知道山上有贼。他看看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土匪,又掂掂自己背上的小行囊,觉得这帮人居然来劫他,肯定聪明不到哪里去。张良在心里叹息一声,不慌不忙地取下了行囊,却突然犹豫起来。
  有个紫色的身影从大树上蹦下来,嗤笑一声,从背后抽出重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在这里吵老子午睡……”
 

  张良和男人面面相觑。
  张良和紫发的男人面面相觑。
  张良和紫发的男人面面相觑,身边滚着一地呻吟的山贼。
  男人神气活现地拄着他的重剑。“这位……公子,认识一下,我叫刘邦。”
  “在下张良,字子房,多谢相救。”张良把目光从山贼身上抽离,眼角有点抽搐。他猜刘邦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才仗义地出手救他,不错自己确实是个文弱书生……可刚才的犹豫委实不是因为害怕,张良是认真地在思考刚出家门就放倒一片会不会给自己的旅途带来晦气。
  不过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给面前的刘邦听比较好。
  “子房这是要下山吗?”刘邦自来熟地攀谈着,“一起走吧,这边的路我比较熟。”
  张良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不一会儿刘邦就捂住了右臂,楚汉之地各种花哨的骂人话雨点一样从牙缝里蹦出来。张良吓了一跳,定睛细看,这才发现他挂了彩。
  张良刹住脚,长叹一声道:“过来,我看看。”

 
  刘邦在镇子里开了家酒馆,店面虽小,生意却蒸蒸日上。张良当时已找了一处小屋暂时安定下来,不日便前去拜访。

  刘邦和他的好兄弟樊哙正把脑袋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见张良来了,刘邦一把将樊哙的脑袋推开:“蒜味儿喷我脸上了……子房,你来了?”

  张良默默地点头,坐下,“打扰了。想不到刘兄的生意这样红火。”

  樊哙的目光在张良身上滴溜溜打转,狐疑地凑到刘邦耳边说:“刘老四你怎么转性了,上回不是说最讨厌这些酸腐书生……”

  张良面上带着微笑,心知樊哙对他没有恶意。

  刘邦用力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撂道:“上菜上菜。”

  樊哙的视线停留在张良脸上,半响,恍然大悟似地用力拍拍刘邦的肩膀,而后者的脸却更黑了。

  张良一点也不想知道这条汉子到底明白了些什么……

  不过席间的气氛还是很愉快的,樊哙神神秘秘地说他们在谋划一件大事。张良看了看刘邦的神色识趣地没有追问,心头却已经起了几分好奇。

  刘邦说:“这次算我请,子房以后多多惠顾。”

  樊哙说:“你刚刚说啥?请客?!刘季,我认识你十多年从未……”

  刘邦说:“操,喝你的酒去,有便宜捡还唧唧歪歪,神经病。”

  张良只好笑着说:“一定常来。”

  张良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良还有一事相求……”

  刘邦说:“子房初来乍到,有什么麻烦尽管讲。”

  “贵店……还缺管账的吗?”

  樊哙说:“不缺。”

  刘邦惊喜道:“子房还会算账?太好了,我这里正缺人手。”

  樊哙说:“……”

 

  张良拨弄着算珠,一抬头,刘邦随意地靠在柜台边,眉宇修长,鼻梁挺拔,阳光削出利落的侧影。刘邦看看张良堆在桌前的书,挑一挑眉,状似不经意地问:“子房懂得很多吧?”

  “看哪一方面了。”张良苦笑道,“家里有一个很大的藏书室,我自小没什么娱乐,便读书当作消遣。师父也常悉心教导些魔道知识,我有时也自己琢磨,一来二去摸着了点门道……直到如今出师了,我才知道有许多东西是他不曾教、书中也不曾写的。”

  “比如?”

  张良叹了口气。

  “比如李家小姐为何不要我把那天拾到的香囊还给她?”

  刘邦一时无语。

  他略显生硬地转开了话题:“原来子房修习魔道啊?还真是看不出来。”

  张良显然还困于李家小姐的举动,心不在焉地回答:“嗯。从小就学。”

  刘邦心里动了动,说:“总觉得你们学魔道的都很神秘啊,我还没见过几个……”

  “‘神秘’?”张良失笑,“何出此言?魔道和剑术一样,只不过是一种武器。”

  “可能是因为剑是摸得着的,但魔道却看不见摸不着。”刘邦道,“我是商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总觉得无法相信。”

  张良听闻此言,翻开了面前的书,随口念出了一句什么。一朵小小的火花在法师的指尖上跃起,瞬息间又消失,金色的光芒短暂地点亮了张良的脸。

  刘邦一脸惊奇道:“子房平日里学的就是这些吗?真有趣。”

  张良顿了顿,合上了书,没有吭声。

  他不打算告诉刘邦,姜子牙教他的都是些杀人的法术。

  张良不太明白自己为何想要隐瞒。

  “对你有意思。”刘邦突然说。

  张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刘邦说:“我是说,当有人把随身之物赠与你时,是对你有意思。”

  张良一脸困惑。

  刘邦说:“比如李家小姐的香囊。”

 

  张良发现刘邦很喜欢盯着他看。

  例如这一天他在看书时,刘邦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他刚想问问自己脸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突然听见刘季说:“书好看还是我好看?”

  张良狐疑地抬头。

  “我问你,书好看还是我好看?”

  刘邦又往前凑了一点,吐字清晰,目光炯炯。

  张良气沉丹田,还真的打量起他来,面前的人五官俊朗,眉目间藏着一股邪气,确实很好看。

  张良说:“你和书能有可比性吗?”

  刘邦被噎了一下,半天才说:“那天你在山上遭遇了山贼……”

  张良赶紧打断他说:“你好看。”

  “我好看跟我聊聊天呗?”

  张良认命地把书丢到一边,无奈道:“聊什么?”

  “这么勉强。”刘邦笑道,“那天樊哙说我们在谋划一件大事,子房可知道是什么事?”

  张良心中一凛。他不知道刘邦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因此没有回答。

  刘邦显然是铁了心要说。“这事,跟那统治楚汉之地的阴阳家有关。”

  “子房难道不好奇吗?这片土地仿佛自古以来就由那群人掌控,可他们甚至很少露面,只有每隔几年听说他们倾巢赶往大泽举行‘仪式’的消息。这样的人如何管理楚汉之地?他们凭借的是什么呢?”

  张良眸色渐深,他当然听说过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统治者。他还知道,下一次“仪式”就在不久之后。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刘邦说:“我说过我是个商人,比较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因此我们的计划,就是跟随他们潜入大泽,一探究竟。”

  刘邦笑眯眯地说:“子房既然在我这里管账,有没有加入我们的想法啊?”

  张良的脸色阴晴变化。直觉让他在见到刘季的第一眼就明白此人并非等闲之辈,但既然制订了如此野心勃勃的计划,到时想必不会满足于看两眼就回来。

  至于是否要追随这个人,张良暂时还没有想好。

  张良说:“好厉害,可是关我什么事?”

  刘季愣了一下。“那……子房今后如何打算?”

  张良说:“不知道,然而关你什么事?”

  

  半个月之后,刘邦敲开了张良的家门。不久之前张良很坚决地辞掉了那份帐房的差事,收拾东西回到这里,非常硬气。

  刘邦敲门的时候,张良正对着灶台发愁,想着这顿把面条吃光了下顿该怎么办。

  张良默默地把刘邦让进屋来。后者在旧兮兮的椅子上落座,还未开口,肚子便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这么饿?你没吃饭?”张良大惊。

  刘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不马上就要出发了嘛,我就把酒馆关掉了,给大家换了点盘缠……”

  张良在心里对天长叹一声,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面上却一派平静:“你坐着,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他站到灶台前生火下面,咬咬牙还打了个鸡蛋进去。

  张良为刘邦做了一碗阳春面,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吃。

  刘邦扒了两口,吃惊地说:“子房厨艺这么好?”

  “这也是师父教我的。”张良说,仍旧愁眉苦脸。

  刘邦吃得稀里呼噜,抬头模糊不清地说:“子房你要不要也来一口,啊——”

  张良拍开筷子没理他,问:“你这次还是来劝我跟你走的?”

  刘邦放下筷子,凝视着张良的双眼道,“所以你的答案,还是拒绝?”

  张良没有说话。

  刘邦的神色疑惑起来。“到底是为什么?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张良一脸被戳到痛处的表情,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说:“良的小师妹十分淘气,小时候死活非要溜进师父的私人藏书室,说是要偷看师父珍藏起来的春宫图……”

  刘邦端着面碗剧烈地咳嗽起来,显然是被汤呛到了。“令妹真是……天真烂漫。”刘邦绞尽脑汁搜刮出一个词,干巴巴地说。

  “……还拉着良给她望风。”

  刘邦放下碗,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故事。

  “结果被师父捉住了。师父怜惜妙弋她是个女孩儿,教训几句就算了。”

  张良的嘴角抽搐起来:“良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从此对‘偷看’这件事留下了阴影。”

  刘邦沉默了一会儿说:“能配得上令妹的,定是勇猛无匹的当世豪杰……”

  屋子里安静了一段时间,刘邦又说:“我料到子房不会愿意随我去大泽,因此这次是来道别的。”

  张良愣了一下,看着刘邦掏掏腰包,摸出好几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这是预付给你的月钱。哎,先别急着推辞,我那酒馆回来说不定还开呢,到时还要请子房帮忙管账……对了!”刘邦从腰上取下一块成色良好的玉佩,塞到张良手里,珍而重之地说:“这东西是我从小带在身上的,还请子房代我保管。若是我没能回来……”刘邦顿了顿,“子房定能将它当个好价钱。”

  张良听着刘邦的交待,好半天没有说话。半响开口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刘邦瞪大了眼睛。

  张良又说:“你教我的,当有人把随身之物赠与我时,是对我有意思。”

  刘邦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失落,笑着说:“那不过是说着玩。”

  张良点点头:“我也是说着玩。”

  刘邦笑了笑,只说:“子房,多保重啊。”

  

  进入祭祀之阵前,刘邦扭头嘱托放风的樊哙和萧何:“一会儿如果有一个白发蓝眼,面容皎洁,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硬要闯进来,你们记得拦住他。”

  刘邦想了想,添上一句:“但也千万别拦得太狠。”

  樊哙显然已经明白他说的是谁,睥睨着他,神色不屑:“知道了,快滚。”

  萧何慢悠悠地说:“最好能让我们看见你手脚俱全地滚回来。”

 

  刘邦混入守卫中,躲在巨石之后目睹了一切。黑色斗篷下露出一张张狰狞的蛇脸,震惊攫住了他的心脏——原来一直以来统治着楚汉之地的,竟然是这样一群怪物。

  阴阳家们围绕着“奇迹”缓缓而行,齐声念诵着古老的征言,闻之有如毒蛇嘶嘶吐信。

  刘邦压抑着呼吸声。刚刚这么一会儿,一个更大的计划已在他心中成形。他只需要等待,等待那个千钧一发的时机……

  这时有人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说:“刘季!”

  刘邦迅速扭头,又惊又喜,也是压低了声音说:“子房,你怎么来了?樊哙和萧何没有拦住你吗?”

  张良裹着一件黑色斗篷说:“拦了,没拦太狠。”

  刘邦在心里夸遍了樊哙和萧何的祖宗十八辈,对天发誓回去绝对请他俩吃饭。

  “那些守卫呢?”

  “都睡过去了。”张良说。

  刘邦在心里暗暗地惊叹了一下。

  “你不是坚决不来吗?”

  张良苦着一张脸:“我仔细一琢磨,你要是回不来,那岂不是白白地收了你的工资?也太不要脸了。所以你最好有去有回,回去以后我好继续给你打工。要是今天我俩都死在这里,我也算是收了钱帮你办事,没欠你东西。”

  刘邦挠挠额头。“你这个逻辑有点厉害……”

  张良问:“所以咱们现在是怎么着?”

  刘邦答:“我买通了一名守卫,那人说仪式结束后,这群怪兽会一条接一条地鱼贯出去。到时候我们捉准时机,等最后那条蛇落单之时,再把它斩于剑下。”

  张良点点头。两人观察着阵中动静,一时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彼此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仪式结束,阴阳家们开始逐个退场。

  “张良你过来点,我跟你说个事儿。”刘邦忽然说。

  张良依言。

  刘邦扳过他的脑袋,飞快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看着张良发懵的神情说:“这事儿比较复杂,一时半会未必能给你讲明白,今晚要是能活着出去,我就好好跟你解释一下。等会儿我数到一就冲出去,你千万要跟紧我!”

  第八位阴阳家像一缕阴魂般游走出了视野,刘邦紧盯着最后离场的那人,拔出了身后的重剑,低声说:“三,二,一——”

  刘邦一个虎跳出去,箭一样射向落单的阴阳家,玄铁的重剑当头劈下。张良紧随其后,高声念响言灵,金色光芒一时暴涨,竟化为一条绳索死死地困住了那白蛇,令其动弹不得。这是刘邦第一次真正看见张良出手,连他也不禁为这足以蔑视世人的力量而感到震惊。

  巨蛇痛苦地嚎叫嘶吼着,浑身浴血,毫无反抗之力。一霎之间刘邦已挥出十余斩,招招砍在要害之上,最后他大喝一声,挥剑横斩在那蛇的正中间。

  两截残肢痉挛了几下,最终不动了。

  一股汹涌霸道至极的力量寻找着宿主,如一大群离巢的游蛇一般钻入了刘季的七窍之中。刘邦只觉得眼前发黑,五脏六腑翻腾搅动,全靠剑身的支撑才不至于倒下。

  张良眼看着刘邦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心口发紧,赶忙上前几步扶住了他。他闭眼感受那股黑暗的浪潮,尝试着用自己言灵的力量抚平那股巨浪,像是给一只暴躁的野兽顺毛。

  不知过了多久,张良看到怀里的刘邦神色一松,一歪头昏了过去。

  他也疲倦至极,有点模糊的视野里,樊哙等人正急匆匆地赶来。

  “我没事,”张良强撑着对他们说,“这些都不是我的血……”

  张良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也不是他的血……这些都不是我们的血,我没事,你们去看他。”

  张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张良再次睁开眼时,正好看到日出。

  他们好像是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作为伤员,自己还相当奢侈地坐在轿子里。

  刘邦早已醒了,正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张良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一轮红日将半边天空映得发白。

  刘邦扭头看向他。“醒了?”

  张良的视线紧紧地跟着他,说:“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刘邦却并没有回答,只是说:“子房可愿意和我赌一把?”

  “赌什么?”

  刘邦直视着张良的眼睛,轻轻地捉住了他的手指,就像拢住一束光那样。

   

  ——“这天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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