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就是永远


  

    萨列里在大厅的角落站着。这场宴会的进程有些超出控制了,他喝了几杯酒,被室内的空气闷得头晕,提前离场又实在有失礼节。

    他真的不太舒服。

    而莫扎特似乎快活极了。

    远远地就能听见他的笑声,无穷无尽的俏皮话从那张巧嘴里蹦出来,惹得各位贵妇小姐咯咯直笑。萨列里从胸脯、头饰、裙撑和蕾丝花边间瞥见了一闪而过的金色;他应该要移开目光,可他没有。乐师长盯着那头镀了金似的头发,茫然又自嘲地想,究竟是来自萨尔兹堡的小天才太过惹人注目,还是自己已经养成了用目光在人群中寻找莫扎特的习惯。

    始作俑者对此一无所知。

    萨列里的指尖蹭过手腕内侧。最新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微弱地痒。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莫扎特的身影从人群里消失了。去哪里了呢?萨列里慢慢地转动眼睛,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可能喝得有些多了。

    “萨列里大师。”

    萨列里差点跳起来。

    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于萨列里来说有些过于夸张的反应。不到十秒前莫扎特还是一只在花丛里嬉戏的蝴蝶,顷刻间就靠得这样近,简直像变了个用意恶劣的把戏。

    萨列里回过神来,对莫扎特和自己感到生气。

    “莫扎特。您好。”萨列里说。

    莫扎特不说话,一双褐色的眼睛笑嘻嘻地瞧着他。在他的目光里,萨列里抑制住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抖。

    “您怎么了?”萨列里平稳地问。光是说出这一句话就几乎让他窒息。

    “这话该是我问您吧?”莫扎特唱歌一样说(萨列里盯着他颊边半个模糊的唇印,再次绝望地发现自己无法移开目光),“您看,我这也是实在受不了了。您的目光快要把我点着啦!”

    “我……”

    萨列里哽住了。

    他全身的血液一寸寸凉了下去。最阴暗和隐秘的窥视被当场揭穿,萨列里觉得自己一定会在此时此刻死去,就在莫扎特的面前融化称一滩不堪入目的污水,然后沿着墙角流走――不要沾到莫扎特的鞋。

    莫扎特又笑了,不是那种凯旋而归的征服者的笑。金发的音乐天才扣住萨列里的手腕,温暖的、刺痛的。

    接着萨列里感到一个鲁莽的吻撞在脸颊上。

    “您真笨啊。”

    莫扎特无礼地宣布,露出犬齿的样子狡猾得像只狐狸。他笑着跑远了,鬓角的一缕头发随着动作晃晃悠悠。萨列里呆呆地站在原地,被莫扎特攥过的那只手腕痒得厉害。他昏昏沉沉,发现自己还在想脸上的胡茬有没有扎到小天才的嘴唇。

    萨列里脱力地向后靠在墙壁上。耳边都是酒杯相撞和高跟鞋点地的脆响,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上帝啊,萨列里绝望地想。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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